我和她
“我不明白，人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挽救明知无法挽救的性命。”
我和她并排站在火化的遗体前，听见她那么说。
“什么？”
火光面前，她平静地开口。
“实在见过太多了，明知会死，还要大费周章甚至不顾一切地去挽留，毫无意义。为什么这么固执和坚持。”
“你不是卜者吗，应该见过很多类似的人才对。”我说。
“是啊。”她说，“来就来了，去就是去，有时候显然不划算，他们还要去做，拦也拦不住。”
“那你占卜过自己的命运吗？”
“卜者不能给自己占卜，这是禁忌。”
“呃……哦。”我有点尴尬。
她看了我一眼：“但我给自己占卜过。”
“你看到什么了？”
“我的命运，一直在变化，没有定数。”
“那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给人占卜，折损了寿命吧，所以每占卜完一回，寿命都会减掉，结局也就不一样了。”
她露出怀疑的神情：“占卜会折寿？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。”
“占卜是会折损寿命的啊……”我很吃惊，“很多人都懂，你居然不知道？”
“不知道，从没听人和我说过。”
“你家乡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你没听过的地方。”她说，“夜族的一个小村落，几十年前统一教派的时候就已经被作为异教据点剿灭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我低头看她。
她比我矮一点，一头黑色柔顺的头发披散着，齐平的刘海正好剪到眉毛与眼睛之间。她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，冷漠的眼睛，平时看并不明显，但她的眼睛其实是深蓝色的，左眼下边还闪着一颗泪痣。
她总是面无表情，用平淡的口吻说着无情的话，那些话听着扎耳，可她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轻蔑和嘲讽。
“你说占卜会折损性命，我觉得很有道理。”她说，“那么我折损性命所换来的，却是这些人愚蠢的行为，对结局丝毫没有帮助，人照样死，这是不是就值得呢？”
我无法回答，只好说：“但愿有一天，你能遇到让你明白的人吧，现在你只是还没遇到而已。”
“你太自信了。”她说，“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，总有人跟你不同，总有人一辈子都不能理解你的感受。我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。”
我张了张嘴，最后没说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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